知青（三）

小孩兒和大人的賭氣總持續不了多久，等吃完一頓晚飯的功夫，小柱就又開始嘻嘻哈哈往他小叔身邊湊了，看得出來他非常喜歡他小叔，直到。

呂楠：“我不在家的這幾天，你作業好好做了沒有？拿來我檢查一下。”

小柱：……

小叔我對你的愛就到此為止了，讓我們老賬再翻。

鄧菁一出澡房就聽到屋內小柱的大聲嚷嚷，“我不做！不做！都做完了你還讓我做！我要去睡覺了！”

“不行，給我改完，你做錯那麽多難道留給我改？！”另一道男聲聲色俱厲。

“是小叔你自己要改的！關我什麽事！要改你自己改！”

越嚷越大聲，越說越激動，幾乎讓人以為這叔侄倆到最後肯定會有一場肢體沖突。

鄧菁聽得心驚，還在猶豫這種事自己好不好出場露面，人就已經到了門前。

屋內兩人投來視線，戰火稍歇。

頂著兩道目光，鄧菁不得不承擔起了原本應該由呂大爺承擔的在叔侄倆間調停的任務，一向護著孫子的呂大爺剛剛好像被一個鄰居給叫走了。

她微微咳一下，裝作什麽事都沒發生地跨進門來，目光一掃先是看見在飯桌上攤開著的作業簿，接著轉向小柱，有意用一種驚訝的語氣說：

“小柱竟然有作業？學校不是下半年才開嗎？”

她邊說著邊旁若無人地走近，有些好奇地往桌面上看，被一雙手“唰”地擋了。

小柱雙手捂著本子，氣急敗壞：“姐姐不要看！”

過後就是他小叔毫不留情的嘲諷，“現在知道不好意思了？之前讓你做你怎麽不認真點兒？”

他的火氣比她預想中的要大很多啊。鄧菁看了看呂楠。

小柱臉漲得通紅，脖子一梗，“明明是小叔你出題太難！再說，小叔上學的時候不也和我一樣一錯一大片？爹都和我說了！你有什麽道理說我？！”

鄧菁：……

呂楠：……

眼見那邊坐著的男人眼睛微瞇像是想收拾這小子的樣子，鄧菁忙說：“好好好，不看不看，我不看就是了。”

邊說邊不忘給呂楠打眼色，消氣，消氣，沒見小柱眼睛裏都冒淚花兒了嗎？

這個年紀的孩子，說他懵懂他也懵懂，說他敏感他也敏感，說不定只是大人無心的一句話，他就可以高興得直接要蹦上天，或者生氣傷心得一直要掉眼淚。

現在這個時候，可不興那種舊社會裏的家長制專橫教育。

打完眼色也顧不上看人反應，鄧菁摸著小柱的頭笑著說：“小柱是在預習？那很棒啊，比你小叔可強多了。”

小柱沒說話，低著頭。

鄧菁選擇性忽略了呂楠立刻瞪過來的視線，繼續：“說你錯很多那是你小叔和你開玩笑，誰做作業不錯上幾道啊，我上學的時候也曾經被老師訓，不也沒覺得不好意思？”

“這沒什麽，小柱不用覺得丟臉，有去學就很不錯了呀，說不定到時候你進學校，還能拿個第一呢？”

那邊呂楠輕輕“嘖”了一聲，雖然輕，但還是被鄧菁聽見了，立刻，被瞪的就變成了他。

“嗯，小柱很不錯，很棒，所以要不要吃一塊糖獎勵一下自己？”她笑著彎下腰去看小柱的眼睛，手還放在孩子的頭上。

小柱慌忙避開了她的視線，擦擦眼悶聲悶氣道：“要。”

“那要什麽味的？”鄧菁往糖罐的方向走。

“牛……牛奶味的。”

鄧菁暗松一口氣，安撫住了，拿了兩塊牛奶糖回到小柱身邊，還要再笑著說些什麽，呂楠忽然：“小鄧。”

鄧菁：……？

她楞一下擡頭，沒來得及問，外頭又傳來一道呼喚，來自於呂大爺。

“小鄧！小鄧！歇了嗎？”

“沒呢，”鄧菁忙朝外答一句，放下糖往外走，“什麽事爺爺？”

“有個叫李月的女娃娃來找你嘞。”

李月？鄧菁一頓，快步就出去，“哎，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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